【武林宅男】第一章

【武林宅男】第一章

（一）

我是个宅男。我那个便宜老爹总是这么叫我的。久而久之我的名字也变成了
翟南。说起我家那个便宜老爹，却让我十分的头痛。不因为别的，只因为他是个
死太监。

当一个太监的养子并不是什么风光的事情，好在在齐阳郡里，我这个身份还
多少有点用处，至少不会有杂七杂八的税吏上门要钱。至于游方的僧人，那就不
好说了。

可偏偏就在今天，我正在躺椅上舒服的晒着太阳，昏昏欲睡的时候，却被「
噗通」一声巨响吵醒。一个人，不，确切的说是一个从天而将的家伙掉进了我身
后的小池塘里。四溅的水花落在我脸上之后把我惊醒的。

「你他奶奶的，有着样换着法儿来整老子的么？」

我虽然知道自己贱，讨人厌，再摊上个能仗势欺人的太监老爹。左邻右舍对
我不满那是自然的事儿，所以从小我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种类型的，这也是
便宜老爹为什么叫我宅男的缘故了。

本来一个像我这样的宅男一天到晚见不到什么人，又怎么会讨人嫌呢。怪只
怪我住的宅子原是齐阳城四大胡同里最热闹的一进。而所谓的四大胡同，自然就
是男人最喜欢去的那种地方。可后来我那便宜老爹不知用什么办法将这进原名为
清风烟雨楼的院子盘了半进给我当宅子。从那之后，我就真正的成了左邻右舍中
的眼中钉肉中刺了。

一个男的霸占了半进的青楼住下其实本不是什么特别犯浑的事儿，可偏偏又
逢我自幼就不是个什么安分的主儿，这才将矛盾升级的。且不说用水镜偷窥人家
姑娘洗澡的事情做了多少，单单是那些院子里抓来的雏儿被我偷偷放走的就不在
少数，当然也有不少自愿留下来给我当丫鬟的。至于在人家嫖客渡夜的时候捣乱
的事情那就更是数不胜数了。偏偏他们明知是我捣乱，却又奈何不了我，谁叫我
有个牛逼哄哄的便宜老爹。

而我前院的清风烟雨楼则是对我宠的不行，别的不说，单单是我发明的那十
二房奇巧淫技，被齐阳郡里的人称之为青楼十二房的东西，就叫他们喜欢的不行
了，更别说我跟便宜老爹学得那一手丹道，才是让他们乐翻了天。为此清风烟雨
楼没少跟左右两进院子少干架，不过我却是乐的旁观。

其实要说我占了半进清风烟雨楼，那也是托大的说辞，原本清风烟雨楼就是
齐阳第一大妓馆，光是别进就有十来处，我充其量不过占了一进小楼罢了，不过
能自由在院子里出入倒是真的。

偏偏我这一隅的小院刚好夹在清风烟雨楼和隔壁迟停轩、背街的宝香斋之间，
因而三家互相看不惯的地界儿真的打起来却是我这间小院最先遭殃。因此这天上
掉下人来的事儿虽说是头一遭，我却已经见怪不怪了。

「公子，发生什么事儿了？」说话的是玲儿，便宜老爹给我找的贴身丫鬟。
她吐出我的尘根，疑惑的问。

「没事儿，你继续吹你的，肯定又是隔壁哪个不开眼的家伙故意捣乱的。」
我不以为意的说着，顺便把目光投到了眼前那个正从池塘里爬起来的家伙身上。

「啊，公子你怎么又变大了……」

「呃，好美……」我吃惊的看着池塘里站着的近乎赤裸的「人」，不由发出
了这样的赞叹，同时也明白了刚才掉下来的东西并不是什么恶作剧的报复，而是
一个从天而降的——羽士。

在青渊大陆，流传着种种有关异族的传说，可是真正现存于世的，只有五类。
而羽士，正是五异族之中最为神秘的一族，除了有人曾在极北的云幽之地见过其
出没之外，从没有听说过有在东海之滨出现的羽士。

羽士本无形，生之本源皆归之于羽。计一十三类，分实八羽，虚五羽，其实
之八羽名为翼、媸、蹼、脊、翎、亓、极、尾、虚之五羽名为炽、耀、瞳、殁、
灵犀。无分雌雄而可化身千万。我想起老爹给我那本《源物本纪》里关于羽士的
描述，从他身上正在闪闪发光的东西上面确定了他是一个羽士——那是一道肉眼
可见的光翼，不住向外散发着火焰一般的光芒，就连池塘的水也被蒸腾，烤干。
正是虚五羽之中炽羽所独有的特征。

「救……救我……」那家伙挣扎着站起来，却说了这么一句话之后又跌倒在
地，昏死过去。羽士一族本就极美，可是他这么突兀的昏厥在我家院中的池里，
饶是我脸皮够厚，也不好再继续下去。

我拍了拍玲儿的肩膀，示意她停止，将尘根收回衣襟内。玲儿这时才发觉池
塘里那家伙，一双小眼睛睁的死大。嘴巴刚刚吐出我的尘根却还没有合拢，活生
生能吞下一只鸡蛋。看的我不由暗自好笑，这丫头俊是俊了，只是患了「玲珑心
窍」的不治之症，有点呆头呆脑的。

我又捏了一把玲儿的屁股，她才反应过来，推着我的椅子小心的靠近了池塘
边。那个羽士已然昏厥了过去，玲儿揽起裙裾，露出一截光滑的小腿，赤足淌入
了清洌的池水中，想要将那个人搀扶着站起来。我这才细看了那名昏过去的羽士，
果然是传说中的炽羽，此时他双肩上的光翼已然淡去，显然是池水耗尽了他最后
一丝能量。他的身体此时更在渐渐变得稀薄，消散。方才初见时的艳丽亦不复存
在，原本羽士就是雌雄不辨，到不能用极美来形容了。

在《源物本纪》里所载的，羽士的生命精华皆为身上的羽，而炽羽的特性便
是炎，一旦触水就会急剧的消耗能量。此刻那名羽士的身子已经不复初见时的健
硕，而是渐渐消散淡化，只留下一团光翼包裹着两片连接在一起的红色羽毛上面。

「公子，这是什么啊？」

玲儿手捧着那对光翼，不过巴掌大小的羽翼看上去煞是美丽。

「唔，这是羽士的羽。」我对她解释着，其实这些流传我也是从书上看到的，
羽士本来就很少在青阳大陆出现。而突然从天而降的这个家伙到底是何来历我也
不是很清楚。

就在玲儿将那对羽拿离水面的时候，我突然听到一个奇怪的声音，「多谢公
子相救，不知公子可否寻些火炎，助我恢复身子。」

「嗯？原来你真的是羽士。」

「呵呵，没想到青阳大陆还有人知道我们羽族，看公子并非坏人，只是此刻
我能量全失，不便化身，倒是失礼了。」

我才发现玲儿手中所捧的羽翼正在逐渐恢复些许光泽，那声音正是从羽中传
出，可是玲儿却一脸茫然的样子，显然并没有听到这些话。他所说的化身，便是
依照他们本命所属的能量，寄托出的形体，这原是虚五羽共有的特质，只是火炎
这东西却有些少见。要知离火之精方能称之为炎，我虽然有个牛逼的太监老爹，
这种稀世珍宝却是难寻。

那羽士见我有些迟疑，再度问我，「公子可是有何为难之处？」

「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这火炎难寻，离火之精于青阳大陆本就是稀世之物，
况且此处滨临东海，火炎更是少之又少。之我一个普通人，却又上哪去寻则个？」

那羽士显是没想到这个问题，反而诧异的自语，「怎么便到了东海，莫不是
吾命休矣。」

他一番长吁短叹在我听来却有些暗自好笑，就算知道你是羽士又如何，莫不
说我没有火炎，便是有了又怎么会拿那东西救你这个来历不明的家伙。况且羽士
羽化之后，所余新生尘羽，那才是天下人梦寐以求的好东西。你被人逼得这般逃
窜，怕也是为了这东西。

天上掉宝贝的事儿今天居然让我遇到了，自是再好不过。我又怎么会救你？

果然那炽羽的光芒已然越来越暗淡，就连说话间的语气也虚弱了几分。「公
子是好人，这倒是我疏忽了，今日之劫我显然是渡不过了，只望公子能答应我一
事。」

「哦？什么事？说来听听。」我故作好奇，心里却明白这死脑筋的羽士必然
是在托后了。

「我们羽族一人灭则一人生，我死之后，所余尘羽还望公子好生照顾。」

「照顾，我当然要好好『照顾』了。」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故意装傻问他。
「还有这样的事儿？我也没瞧过你们什么羽族，都是从书上看来的。」

「嗯，那新生尘羽却无定型，至于日后如何却是他的造化了。只望公子拂照
一二。」这句话说完，玲儿手中那片羽翼却又生变化，光芒完全散去的同时，就
如同风华一般，那对羽翼居然随风散去，在空中舞动了半晌，又结了两片小指大
小的羽毛自空中缓缓飘落。

这便是那尘羽么？当真是尘归尘土归土。

我径自将飘落的羽毛握在手中，端详了半天也不知如何使之苏醒化形，正思
踌间，却听得前庭一阵喧哗。

「南公子居又怎样？莫不是他仗着有个太监老爹，就连我们武卫所的人也不
放在眼里了？」

说话间一众锦衣男子咋咋呼呼的步入了小院，领头的是一个壮汉，双目精光
闪闪，却是武卫所的刑名。他身边跟着一个小丫头，满脸的焦急神色，正是清风
烟雨楼的苏婉儿，也就是我名义上的嬷嬷。

「哟，原来是高刑名，不知今儿是那股风将您老给吹来了，居然想起我这个
跛子？」

我一脸鄙夷的神色看着他，那高刑名在齐阳郡里仗势欺人惯了，倒也是无人
不知。

「哼，我今天是奉命追缉盗匪，有人瞧见那人进了你家院子，不要给我说你
没看见。」

「大人冤枉啊，我一直在这边晒太阳，青天白日的，哪里有什么匪人了？」
说话间却直拿眼瞟他们。心里却暗自思量着。看来他们倒是追着那羽士来的，只
是不知晓不晓得那羽士的来历。

高刑名目光在小院里搜查了一番，除了一旁呆立的玲儿以外确实没有藏人的
样子，更没有丝毫异常。我将他的反应瞧在心里，却坦然了许多，明显他们并不
知道所追之人是异族羽士，这也难怪。羽士本就几乎绝迹于青阳大陆，除了我这
种成天泡在书堆里的宅男，知道羽士传说的人并不多，想来却是那羽士不知因何
与武卫所的人起了冲突。

「南公子，你说的可是实话？」高刑名说话间拿眼直瞪着我。

我是一点不在乎他的威胁，毕竟有便宜老爹罩着，这班武卫所的孙子我还不
放在眼里。

「自然是了，不信高大人尽管去搜搜。看看我这小院里有没有藏你所说的『
人』。」

高刑名听我如此说，倒是有些畏缩了，他们武卫所虽说在齐阳郡里横行无忌，
可是真的牵扯上大武皇室的地位，谅他们也不敢当真去搜。况且除了我手中所握
的两片尘羽，还真没有什么『人』来过。

至于羽士嘛，来是来过一个，不过已经化作尘羽罢了。

高刑名一干人显然不知那人是个羽士，至于丢失了什么东西我却也不好问，
装模作样的找了一番之后，这才讪讪离去。

「南儿，莫不是惊了你吧？」

婉娘待高刑名一干人离去，柔柔的问我。

「姨娘没碍的，我只是在这边晒晒太阳，有玲儿陪着，却不曾见过有什么人
来。」

苏婉儿疑惑的看了一眼玲儿，却发现她还是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也瞧不出
什么古怪，便继续叨唠着。

「南儿你也知道，姨娘这行当营生的，实在是拦不住武卫所那帮大爷。要是
你爹爹他……」

说着说着竟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不知该如何劝慰她，自从我那便宜老爸将我放在这边，婉娘待我真的有如
己出一般，偏偏她又钟情于那个死太监。真不知我那便宜老爸到底是真太监还是
假太监。却有这等女子甘愿为她留情一世。

「娘……」

听我如此叫唤，婉娘才如梦方醒，止住了低泣。怔了一怔，挥袖擦了擦眼角
的泪渍，轻声说着。

「好孩子。饿了吧，我去唤宋嬷嬷弄些吃的给你送过来。」

说完施然离开了小院。

我不由无奈的叹了口气。轻轻打了个响指，玲儿才回过神来。

「公子，方才怎么了？」

「没事，一会宋嬷嬷送饭过来，你先推我回房，再去前院接应一下吧。」

说完闭上了眼睛，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我自幼无父无母，是便宜老爹将
我捡回来收养的。至于童年的回忆早已经太过久远而变得模糊了。我只知道从记
事起，我便在这小院里生活了，每日除了读书习字，便是钻研些奇技淫巧，与那
些自幼长在脂粉堆里的王孙公子不同，我是个天生的跛子。老爹说他抱我回来的
时候便是这样了，自两膝而下的小腿被人截去，却不知到底是何人所为。

老爹曾给我说过，我爹爹和他是拜把的兄弟，只是被人陷害远走他方，终生
不得回青阳大陆，至于生母，便宜老爹却从来不肯当我的面提起。其实便是他不
说，我也省得，少不更事时倒还罢了，可我自幼博览群书，对于人情世故所知并
不比同龄的孩子少，甚至是强上许多。对于父母的事，渐渐也淡忘了。

我还记得十二岁那年，便宜老爹将玲儿送来的时候，她还是个天真烂漫的丫
头片子。一晃十年过去，原本只有八岁的小丫头此时却已经变得玲珑有致了，可
是心识却只能永远的停在那个年纪。

其实那也也不错，至少不用去考虑人世间的心机诡谲，做一个只听我的话的
药人。

大武王朝以武立国，武风昌盛，偏偏我却是个习不了武的废人，除了钻研些
机关之外，便将一门心思用在了阴阳术数丹经玄道之上。可是对于手中的这片尘
羽，却有些不知如何了。

「叩叩」声自门外响起，玲儿已然端着饭菜进了屋子。

「公子，饭。」

「嗯。放下吧。」

我看着玲儿的脸，心里有些黯然。不过多年以来早已习惯了这样的孤寂。斜
眼望向门外，正对着是那一池春水。夕阳掩映下，柳色倒影池边，说不出的美。

玲儿痴痴的望着门外发呆，不知在想些什么。我顺着她的目光瞧去，却发现
平静的池水面上不知何时起了一抹霞光。莫不是那羽士所盗取的东西？

「玲儿。」

「嗯？」

「你去瞧瞧池里有些什么。」

「是。」

玲儿三步并作两步行至池边，捋起袖子在池水中搅动了半响，突然从里面摸
出一件物事，乌溜溜的瞧不清形状，却兀自发散着霞光。待她将那东西拿回来，
我才发现原来是一截枯木。而就在此时，一直篡在我手心的那两片尘羽居然闪起
了微弱的毫光，似是与那截枯木相呼应一般。

「这是什么？」玲儿傻傻的问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回答她，饶是我阅遍古籍，
却未曾见过这书上不曾记载的东西。霞光，枯木……莫不是？

脑海中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什么似地，我将手里的那片尘羽交给玲儿让她
放在那截枯木上，异变突生。就在我和玲儿双手交触之时，原本乌黑的枯木竟似
有了生气似地，冒出赤青玄阴四色霞光。滴溜溜的足有丈许长短。而那片尘羽却
贪婪的吸收着乌木发散出的光芒，开始变得有型有质。

更为奇特的景象接踵而至，随着霞光消散，枯木竟是从中裂开，露出一卷白
玉画匣，锵然落地。而那片尘羽却仿佛印在了玲儿手上一样，蓦然消失不见，玲
儿早被这异变惊得陷入了失神状态，可那霞光却兀自顺着她身子浮现，就连那片
尘羽也随之没入了她的体内，竟然融而为一。

我尚来不及去管那地上的白玉匣子，匆忙催动阴阳术数，双手结印，凭着一
股气息感应着玲儿身上发生的变化。

灵犀！竟然是羽士之中最为稀有的灵犀！

我怎么也不会想到那炽羽死后所化的尘羽居然会结成灵犀，却不知那截乌木
原本就是天材地宝，遍索枯肠之后，我才明白玲儿身上发生的变化到底为何。

原来羽族重生必须借助外力，单单一片尘羽就是淤泥一般，毫无用处，而在
那不知为何物的乌木牵引之下沾染了人气，偏偏玲儿本身心识有如一张白纸，顺
应了天地之道，本应化羽重生的羽士却被玲儿的身子所吸附，间接的将她变成了
现在这副半人半羽的模样。

要知道羽士之中的灵犀羽本就是冠绝众生，其秘中之秘便是寻常羽士都知之
不详。只是口耳相传，因而眼前的变故到底是好是坏我也不得而知，不过玲儿的
心窍，或许会因之而好转也说不定。

「公子，我这是怎么了？好像做了一场大梦一般。」

半晌之后，玲儿恢复了清明，眼神再不复先前那般呆滞，而是多了几许灵动，
更多的却是茫然。

「呵呵，无碍的，怕是你的病有的医了。」

「咦？我先前病过么？我怎么记不得了？」

「嗯？记不得就不要记得了，没想到天下最难解的玲珑心窍却也有这等机缘
可以化去，也许是天心可怜也说不定。」

长年来玲儿虽说心识不清，但是依稀的记忆还是有的，而此刻尘羽化形，竟
和玲儿融而为一，端的是洗髓易形了。这番看去，比起先前那副呆头呆脑的模样，
多了几分羽士的空灵之气不说，却也有些楚楚可怜的样子。只是不知除了心灵上
的变故，身体上又是怎么一番情景？

我暗自揣测着，却被玲儿突入起来的一声轻呓所打断。

「公子，我怎么突然好像听到你的心跳一般……」

只见玲儿脸上一片绯红，模样煞是动人。我也没料到化羽之后突然会有这般
变故，那副春心荡漾的样子，明显是生了欲念。况且那番撩人的姿态，看得我也
不由食指大动，下体竟蠢蠢欲动起来。

要知道玲儿在心窍未开之前，我却是一直将她当做小娃儿一般看待的，在她
心里对于男女之事根本一无所知，只当是吃饭一般寻常的事物。而如今她重获心
窍，要让我再这般欺瞒于他，也有几分于心不忍。不过若说不动心那却是假的，
只是在心里思索着怎么将这些话儿将给她知晓罢了。

蓦地，我省起手中尚余半片尘羽并未交与玲儿，不知此物可有何关窍。当下
往手心瞧去，这一下却是惊了我一身冷汗，原来不知何时那片尘羽业已融进了我
掌纹之中一般，难分彼此。

怪不得玲儿突然有此反应，却是两片尘羽之间相互吸引作祟了。我尚未察明
玲儿所融合那片尘羽此时在她身体哪处，若是灵犀，多半是心窍一类所属，而我
掌心这片却甚是诡异，于斗室之中竟泛着幽光。

难不成，一羽双生，我竟也传承了一半的羽士之体？只是这其中的玄妙之处
我一时也无法掌握，更何况原本就对世事所知甚少的玲儿。

我暗自运气阴阳之气检视了一番自身，却发觉除了手掌多了一股氤氲之气之
外，再无异样，只得暗自咋舌不已。反观玲儿此时显是好了许多，她适才的反应
应该是气机牵引之下才忽有所感。我不由灵机一动，气机牵动手掌那团氤氲之气，
果然在其中发现些许端倪。竟是如同触及玲儿心识一般。连她心中所感都纤毫毕
露。却是奇了。

我却不知我所生这片尘羽并非灵犀，而是那裹着灵犀的乌木所蕴含的阴气，
却是极阴极邪的殁羽。只是一羽双生，互有所感，而常年我却以药人的方式吊着
玲儿心窍，因而即使有了灵犀之羽，却也为我这并不完全的殁羽所掌役。玲儿与
灵犀羽相融的过程极为顺畅，而我手上这片殁羽却不过是件工具寄居与我的手心
罢了。并非真正的合而为一。

虽然对其中关节并不甚明了，但我一番试验，还是寻摸出了其中一些关窍，
比如我运气于掌心之时，便似瞧着玲儿所感一般清晰。比之如臂指使更多了几分
顺诘。当然这还是在我精通阴阳术数的前提下才有这般功效，若是旁人所得便真
的如同废物无异了。

想明此节之后，我也安心不少，虽然不知玲儿到底如何，但至少并没有多少
害处，反而多了几分裨益。我这才省起地上那白玉匣子，看来那羽士所图的却不
是匣中之物，而是裹着匣子的皮囊，只不知这匣子为何人所有。但想来也与高刑
名方才一行有关了。

我将那匣子拾起在手中把玩了半晌，不过寸许粗细，却有尺许长。应该装的
是画卷一类的物事。本来我对这东西也没多大兴趣，可是关乎包着匣子的异物来
自何处，却不由让我多了几分心思。

白玉匣子本是封起的，方才突然摔在地上却未曾损得半毫，当也不是凡物，
只是没有那乌木一般神异。而观其机关，我多少也猜得到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了。

青阳大陆三大世家之中，只有地处白泽郡的白家才有这等精巧的工艺。我虽
说从未去过白家，但齐阳也有不少白家子弟出没，倒是识得一二，便想着明日去
着婉娘帮着寻访一二，不至于落了别人口实。毕竟那羽士最后却是消泯与自家院
中，若是被有心人查探，难保不发现其中奥秘。

不过眼下的要事却不是那白玉匣子，而是玲儿了。

丫头此时早已目含春水，俏脸泛红，也不知是不是羽化重生之后所遗留的的
症结。不过平日与她厮混惯了，避嫌的心思却没得多少，只是不知该如何向她解
释这般事情。

「公子，你为何这般看着我？」

玲儿也发觉了我的不妥，她自从和尘羽融而为一之后，心窍明显活络了许多，
原先那副呆头呆脑的样子早已不复存在，活脱脱的一个单纯小姑娘。

「玲儿，我待你如何？」

「那自然是好的。」玲儿轻咬着下唇，不知我为何这般问她。

「那你还记得我曾经让你做的那般事情，可喜欢么？」

玲儿似是想起了什么，脸上一抹娇羞浮过，娇嗔着。「喜欢是喜欢，不过我
却记不清那般滋味了。」

我看她这副模样，心知她对于过去的事情记忆并不是那么深刻，当下定了决
心今生一定要好好待她，才不负这十年来她日夜不离的照料着我。虽说她并不知
这份情谊的珍贵，可在我心里，玲儿早已成了我最重要的人，便是婉娘和便宜老
爹都不及，更遑论我那未曾谋面的父母了。

「不过公子要是喜欢……」

现在的玲儿却是比先前多了几分生气，我却有些讪讪的，心里有种诱骗小姑
娘的错觉。

「傻丫头。」

摸着玲儿那光洁细嫩的脸蛋，我知道她确实情动了。

玲儿低下身子坐在我的腿上，双手揽住我的脖颈，一张俏脸埋在我的胸前不
知在想些什么。

「公子，玲儿怎么突然觉得……」

「没事儿的，那是玲儿的病好了，玲儿懂事了。乖，玲儿不哭。」

胸膛却不觉已经被玲儿的泪珠浸湿了。